绝境黑夜

  声音冷静清澈，是个年轻女声。
  于宏没有露出意外之色，只是转过身，看向后方。
  后方站着的，赫然是他一直以来故意忽略掉的身边人之一。
  张开静。
  张开静一身白色女士风衣，正半蹲在地轻轻从地上捡起一块刚才那苍白手臂掉落的白色碎块。
  那碎块此时正随着时间推移而不断粉碎，化为黑色烟雾消散。
  “你终于不打算继续伪装了？”于宏低沉道。
  “连母亲也被你打回去了，我继续伪装也没有任何意义了。”张开静平静道。
  “母亲？”于宏挑眉，“就是刚刚那个手臂的主人？”
  “是的，其实从很早开始，我们就注意到了你。意志的消散逼迫我们必须寻找替代品……母亲不想放弃力量变成你们，她选择掠夺。但我不同，我选择放弃，然后重生。”张开静这段时间显然语言能力比之前强了很多很多。
  “那么你现在属于什么立场？”于宏面色不动，心中却对张开静产生了巨大兴趣。
  “是人？还是黑灾？”
  “我说我是黑灾，它们也不会在乎我，只会一拥而上再次把我吃掉。你觉得呢？”张开静回答。
  “呵呵……那么你现在突然暴露自己，想做什么？”于宏笑了笑，切换话题。
  “只是忽然感觉很累，你我都知道你对我有怀疑，这样假装下去太过浪费时间。我想要坦诚一些，这样更轻松。耗能更少。”张开静回道。
  她抬头注视着于宏身后的庞大暗红人像。
  “而且，你已经成了光灾的代言人，你自己知道么？”
  “那又如何？”于宏回答。
  “看来你在调动这股力量前就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。”张开静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。
  “如果你真的现在站在人的一边。那么……”于宏朝她伸出手。
  “来我这里……不要反抗。”
  “你想干什么？”张开静一愣。“将光灾力量植入我体内么？没用的。同为源灾总量不够是会被另外一种源灾湮灭的。”
  “也就是说，你体内还有黑灾的红值力量？”于宏挑眉。
  “也就是说，你刚刚说的话都是在骗我？”
  “现在出现在这里，又试图说话欺骗我，你的目的我现在已经不在意了。”
  他身上再度亮起银红光晕。
  “等等！你别激动，我有话还没……”张开静双眼睁大，急忙出声。
  轰！！
  但已经来不及了。
  “死吧！”于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，带出残影眨眼一拳轰向她面门。
  巨大如地震般的震动挤压着地下空间的空气，带出狂风。
  这一拳瞬间命中张开静面部。
  鼻梁咔嚓一下第一个断裂，炸碎，接着是面骨开裂脑髓如豆花般嘭的炸开，朝后方喷射而出。
  张开静人头后脑一下被打出一个大洞，爆炸出无数红白碎末，溅了一地。
  她身体僵硬的站在原地，颤动了几下，嘭的倒地。
  “还有吗？”于宏站在原地，收回拳头，看向尸体。
  就在这时，尸体缓缓散去，化为黑色泡沫，仿佛一开始便从未存在过。
  而一道半透明的老妪虚影，则无声出现在于宏身后。
  老妪正是刚才那还差一点就能进入这里的黑灾顶尖怪物。
  “你很……敏锐”老妪这一次没有再动手，而是手杵着黑石拐杖，静静注视着于宏。
  “张开静从我见到她到现在，就没和我说过这么多话，你破绽太大了。不过……会说话，意味着会交流。”于宏转过身，看向对方。“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？”
  “呵呵……如果你不怕，可以。”老妪微笑。
  “怕？”于宏一愣，随即注意到，自己的意识正在不自觉的自然升起暴虐，疯狂，想要放弃一切的怪异念头。
  而体表的金色电弧也早已自动浮现，似乎在抵御什么。
  “xing的力量，只要接触，就会污染……”老妪断断续续道。
  “交流也是接触，我明白了。”于宏闭目。不再目光直接注视对方，而只用听觉和感知。
  只是感知中此时老妪所在的位置，虚空中全是黑色的无数能量粒子，那显然是黑灾能量粒子的本体。
  除开这些外，老妪那一片的天之眼，全部呈现出一种破碎残缺的状态。
  这让于宏对天之眼的猜测，又多了一些选项。
  “我想问，我们有可能和平共处么？为什么你们一定要猎杀生灵？”他迅速问。
  “你会，和盘子里的烤肉，和平共处么？”老妪轻声回答。
  “至于为什么……猎杀你们那自然是因为，我们饿维持意识，必须要足够的补充……”
  “xing呢？那么xing是什么？”于宏又问。
  “那是我们一切的源头，也是一切的终结。每一种源都有一类xing，找到它，就能维持很长一段时间不用捕猎。”老妪说话的速度越来越快，似乎越发熟练起来。
  第434章 安宁 二
  “那么最后一个问题。”于宏低下头，看着自己手背上正在渐渐浮现的黑色裂纹，身体仿佛瓷器一般，正在逐渐散发出淡淡红值辐射。
  这种辐射甚至连神性也无法阻挡。
  “你还记得自己是谁么？”他问。
  “……活着就是一切。”老妪怪笑一声，抬起手，指向于宏。
  “你很强，这么短时间，便提升了数倍之多，但，我的现在，即是你的未来……”
  怪笑声中，她的身影渐渐开始淡化，消失。
  于宏站在原地，仔细回味这句话。
  “曾经也是人么？”他有些明白过来，或许那老妪，便是成功了的天师左云封。为了活下去，她最终选择了向源灾妥协，化身其中，成为其中。
  咔嚓。
  此时这片地下基地已经终于支撑不住，到处都开始断裂，弯曲，掉落。
  于宏再度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黑色裂纹。
  仅仅和对方对话，都会被污染成这个样子，这还是他，身体强度极高，神性能抵抗削弱，还有内力光灾的力量在。
  换成其他人，或许和那老妪搭话的第一瞬间，就会被异化成黑灾怪物。
  抬起头，他右手随意往上一拳。
  嘭！！
  背后粗大的人像同时抬手一拳，狠狠打穿上方土层。
  然后。
  嗤！！
  拳头上红光光柱爆射而出，穿透土层，打出一个光滑笔直通道。
  于宏脚尖一点，顺着通道轻飘飘冲出地下。
  外面黑雾正在散去，但只是这一片区域红值辐射下降，远处还有其他红值源头。
  “还开了其他门么？”他目光扫视，很快在数公里外，感知到了还在厮杀的青凰赵井谭等人。
  黑光部队还在和黑灾虫子恶影们对抗，恶影的数量太多了，以至于黑光明显有些支撑不住。
  于宏还注意到这次的黑灾，和前面两次都不同。
  这里一开始，出现的便强度极高。不是普通的黑虫诡影恶影这么一步步来。
  是直接一开始就上了虫人，速人，黑枯女等强悍恶影。
  而且数量极多。
  他怀疑这可能和那老妪有关。
  “该结束了……这一次，终于，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阵了”
  于宏脚下一踏，人在黑雾中拔地而起，跳上半空。
  嗡！
  刹那间，他身上释放出无比刺目的银色灵光。
  灵光化为一道道光束，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，覆盖周围整个战场。
  在银光的覆盖下，黑灾的辐射迅速被光灾辐射取代，而早已植入了灵光的所有人，在这股光照辐射下，毫无损伤，反而越发精神。
  反倒是黑灾怪物们，在这一下辐射覆盖下，身体宛如背负了巨大重负，浑身力量一下跌落了过半之多。虚弱无比。
  战场局势迅速得到逆转。
  黑雾散去。
  一道道银色火焰冲天而起。
  “为了灵盟！！”
  “为了安宁！！”
  黑光的怒吼声如猛兽般咆哮响起，他们身上的灵光也和于宏交相辉映着，一同共鸣，隐隐勾连起一轮巨大的蓝色太阳，浮现在这片战场上空。
  从上方往下俯瞰，黑灾怪物们宛如被阳光融化的冰雪，飞速消融，缩小，散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