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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奸臣号废了,我重开[重生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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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奸臣号废了,我重开[重生] 第154节
      待他看清乐无涯的全貌,他那修得精巧的胡须猛地一颤,大惊失色,脱口唤道:“……唉哟我的三清老祖啊!”
      乐无涯:……?
      ……不是?
      在他印象里,常老头是个至温和守礼不过的人。
      就算自己已有几分前世风貌,他也不至于如此失态吧?
      在乐无涯纳闷之余,吕知州也懵了,在乐无涯和常尚书之间来回看了几巡。
      他一直觉得,这闻人约是个香饽饽,不知为何,谁路过都得多看他两眼,多啃他两口。
      难道……他名义上是个商贾之后,实则是京城哪个大官儿的私孩子?
      还别说,这常尚书虽说上了岁数,但也是个老神仙的相貌,隐约可见年轻时的丰神俊朗。
      他反应如此大,难不成……
      此时,常尚书也察觉了自己的失态,连忙慌乱地一笑,微微颔首过后,便迈开长步,追他的使团去了。
      他强逼着自己不去回头,可心里早就兵荒马乱了:
      天老爷!
      ……怎么真活过来了啊?!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告别了偷偷犯嘀咕的吕知州,乐无涯回到驿馆,把老皇帝赏给他的长剑随手一扔后,便折回城中,一个人漫行于长街之上。
      不多时,一干官兵涌上街来,秋风扫落叶似的辟出大片空地,络绎不绝地将许多新花灯陈列出来。
      巨型鱼灯、走马灯、行兽灯、四大美人灯,诸般巧作,可夺天工。
      这自是上京百姓们喜闻乐见的。
      他们又惊又喜,议论纷纷,愈发期盼起太阳落山来后的花灯会来。
      整个上京都变得喜气洋洋了起来。
      乐无涯寻了个茶铺,在里面坐定,点了一杯散茶,一份果子,望着底下脚步欢腾的行人,和许多百姓一起等待着天黑。
      他想,这番热闹,好像是赫连彻特意为自己造的。
      可那年,自己受皇命奔赴边地、以使臣身份与他相见时,他怎么就那么恨他呢?
      看来自己死这一遭,真真算是物有所值。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而与此同时,在皇家宴席之上,鼓乐升腾,丝竹幽幽。
      琼浆缓缓注入杯中的时候,也仿佛合着音律,甚是动人。
      赫连彻端起酒杯,抵在唇边,并不饮下,指腹摩挲着玉杯边缘,和乐无涯一样,也想起了那一年。
      那年,他杀掉了最后一名呼延氏的皇族,带着一身征尘、两手鲜血,登临景族首领之位。
      那年,大虞遣使来访,贺他得位。
      出使之臣,名唤乐无涯。
      赫连彻已回忆不出那场宴席的具体情形,只觉得菜不合口,酒也太烈。
      乐无涯更是极其不受用,面上和他谈笑,努力活跃宴席氛围,可一只手已暗暗在桌案下按紧了胃腹,额头上隐有汗珠滚动。
      赫连彻同样食不知味,只觉得胃部隐隐作痛。
      他向来强健,身体有一点不适,反应便异常强烈,心情更是差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。
      他冷冷道:“乐大人,景族的酒,有这么不合你的口味吗?”
      乐无涯据实以答:“非也。酒是好酒,只是我早年受过伤,景族酒烈,于我不大相合。是我之过,非酒之罪也。”
      赫连彻微微咬紧了牙,放在桌下的手指微微揉搓起来,似是指尖还绷着冷冰冰的弓弦。
      那是他亲手造就的创伤。他知道那有多么疼痛。
      赫连彻细细观视乐无涯片刻,直截了当道:“乐大人还是要好好将养,我观你形容单薄,绝非长久之相。”
      此话甚是无礼,甚至可算得上诅咒了。
      其他使团成员顿时变色,蠢蠢欲动地想要发作,可见乐无涯态度平和,安之若素,便都捺下了愤恨之意,只暗地里赞颂乐大人不愧是乐大人,能忍常人不可忍之事。
      赫连彻看他只笑不答,更是满心戾气无从释放。
      他盯着执杯时露出的纤细手腕,言语中带了几分阴阳:“不知乐大人故乡在何处,死后可愿葬到故乡?”
      乐无涯沉吟半晌后,异常坦然地答道:“赫连首领说笑了,我是乐家人,就算身故,当然也是要葬入乐家祖坟的。”
      赫连彻猛然起身,一语不发地冷视乐无涯许久,方道:“我稍离片刻,请各位安坐,品酒赏舞便是。”
      说罢,他径直拂袖离席而去。
      使团的其他人不由得面面相觑:
      明明是这赫连彻步步紧逼、句句挑衅,怎么他自己倒先急眼了?
      乐无涯和使团诸人皆不知晓,此刻的赫连彻,已经在竭力保持他最后的体面了。
      他的理智,只够维持着他折返回自己的宫室。
      他的耳畔嗡嗡作响,反复回响着那让他几欲失控的只言片语。
      乐家人……
      乐家祖坟……
      那天,他发了大疯,将墙上乐无涯的画像一一扯下,砸了砚台,折了画笔,将一应能扫到地上的物件都砸了个彻底。
      宣泄完毕,他在战战兢兢的侍从的注视下,又向觥筹交错的宴厅而去,却在殿外看到了同样离席的乐无涯。
      赫连彻背着手,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,逼视于他:“乐大人,就这般厌憎景族的饮食?”
      乐无涯刚刚溜出来吐了一阵,如今胃里空荡,舒服了许多,可是手软脚软,只能勉力扶着墙,支撑着他的身体。
      他轻声道:“赫连首领……”
      听他这样生分地称呼自己,赫连彻无端暴怒起来,见四下里只有自己的人,便直接上了手,把他拎了起来,让他的身子重重撞上了石墙壁,撞出了他一声痛楚的闷哼。
      乐无涯的身量实在是单薄。
      即使他长得这样大了,赫连彻还有信心用一只手臂把他托举起来。
      他好好的一个弟弟,被自己摧残至此,又被大虞人养成了这样文弱可欺的模样。
      这是他和大虞人联手造的孽。
      赫连彻想劝他自重自爱,可他自知,自己毫无立场。
      因着一腔难以抒发的愤怒,赫连彻眼前的世界又变作了斜阳似的血红:“你叫我什么?你该叫我什么?”
      乐无涯好容易喘匀了一口气,吐字慢而清晰:“赫连首领,请您……自重。”
      赫连彻骤然松手。
      乐无涯落了地,又踉跄了一下,就势行了个礼,整一整凌乱的领口,迈步向灯火辉煌的殿宇而去。
      赫连彻见他孱弱的身躯,自顾自走向那黑风孽海中,纵是他身怀千钧之力,也是留不住、挽不回,眼前不由一酸一热,背过身去。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杯盏相击,啷当有声。
      乐无涯垂下眼睛,看着碗里清透的茶汤,叹了一声。
      那天,在明亮的辉光笼罩下中,乐无涯回过身去,看向了那灯火阑珊处高大孤独的身影,失了片刻的神。
      回过神来后,他不免在心底里笑话了自己两句。
      自作多情。
      人家恨透你了呢。
      他回过身去,迈步欲行,突觉后背一酥一麻。
      ——一道阴郁却专注的目光,从那黑暗中投来,牢牢锁住了他的背影。
      他知道,赫连彻身处暗地,正在目不转睛地注视自己。
      假的亲人,能与他互亲互爱,感情甚笃,勾肩搭背地一起笑闹。
      真的亲人,却只敢在他背过身去的时候,才拿那样昏暗、浑浊、不堪的眼光看他。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乐无涯拨弄了腰间荷包,里面传来了金镶玉铃铛的清脆叮咚声。
      要是早知道赫连彻能这么好,他那时候该冲他撒撒娇的。
      天知道,他那天真的难受死了。
      乐无涯在长吁短叹的遗憾中,迎来了这比上元节还要热闹的花灯会。
      第98章 灯火(二)
      日沉西山之后,花灯会正式掀开帷幕。
      无数花灯燎天照地而来,宛如一轮明日,将整个上京城照得宛如白昼。
      有美人在灯轮下击铃踏歌而舞。
      伶人敷彩妆、着异服,男女衣着混穿,游街而行,且舞且演,逗出了一街的笑声。
      亲朋相偕,携手看灯。
      士庶并行,无问贵贱。
      带纱的幂篱不方便他观景,可让他真抛头露面地四处游逛,似乎又太高调了点。
      所幸街旁有卖兽面的商家,乐无涯择来择去,买了一只漂亮的白狐面具,戴在脸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