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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大奉打更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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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大奉打更人 第12节
      见两人神色不对,王捕头催促道:“大人时不可待啊。”
      朱县令拍了一下桌子,骂道:“蠢货,这都什么时候了,还想着摸鱼。你是猪脑子吗。”
      屈打成招在平日里是可以用的,但这里有个问题。
      犯人招供后,供词和卷宗要上交刑部,由刑部核实后,给出判决。
      年底就京察了,京城官场气氛紧张,大家一边收拾自己的尾巴,一边又相互监视,恨不得抓住政敌的马脚。
      这是说翻案就翻案的时期。
      王捕头急忙辩解:“大人误会了,小人是真的有把握抓住真凶,绝非摸鱼。请大人相信我。”
      你什么水平,本官不知道么朱县令对此并不放心,瞅了老王一眼:“你仔细说说。”
      王捕头心说,也到我人前显圣的时候了。
      “大人,且听我细细道来,张氏一案中存在诸多疑点”
      老王把许七安的推断,原原本本的复刻一遍,说给两位大人听。
      朱县令一开始面带冷笑,听着听着,腰杆不自觉的挺直。到最后,一发不言,却满脸严肃。
      他在思考。
      “妙啊”徐主簿一击掌,啪的响亮,显得非常亢奋:“抽丝剥茧,调理清晰,竟能从这些不起眼的细节中推测出案件始末。刑部的老手也不过如此了。”
      虽说还有待查证
      但这套推理,无疑给一头雾水的县衙众人指明了方向。
      王捕头笑道:“大家过奖了。”
      朱县令嗤笑一声:“说说,谁教你的。”
      王捕头略一沉思,按下了揽功的心思,如实道:“快手许七安。”
      快手不是直播平台,许七安也不是主播,快手是快班胥吏的称呼,也叫捕快。
      许七安朱县令率先反应过来:“是他啊。”
      朱县令和许平志喝过几次酒,有几分交情,前些年许平志花了二十两白银,替侄儿要了快手这个肥差。
      在大奉朝,吏员的职位,是可以传给儿子的。
      稳如老狗的金饭碗。
      “是他就没错了。”朱县令笑了。
      徐主簿目光一闪,想到了牵连许家的税银案,立刻问:“您这话怎么说”
      王捕头亦侧耳倾听。
      朱县令笑了笑:“税银被劫案闹的满城风雨,许家首当其冲,本该被问责,你们可知为何许家能脱罪”
      王捕头当即道:“听说是御刀卫的许大人协助办案有功,圣上宽容,免了他的罪过。”
      这是他刚才听许七安说的。
      徐主簿瞄了眼朱县令的神色,试探道:“此案有什么内幕不成。”
      税银失踪案的详情,徐主簿的段位还接触不到,但朱县令是长乐县的父母官,虽说在京城这种权贵云集之地,只是个弟弟。
      但背后没靠山是坐不稳这个位置的。
      朱县令嗤了一声:“许平志只是个粗鄙武夫,此案他不过是个替罪羊”忽然顿住,似是不想透露过多,转而道:“真正让许家翻身的不是他。”
      “是谁”王捕头下意识的问。
      徐主簿心里闪过了答案,等着朱县令的后续。
      “是许七安,是他解开了税银案的真相,此事有记在卷宗上,本官一位同年就在京兆府当差。”朱县令道:“子代父过,父债子偿,他虽是个侄儿,但道理是一样的。”
      徐主簿倒抽一口凉气:“案发后,许七安应该关在府衙大牢,他是怎么做到的。”
      朱县令沉吟道:“我本来也觉得不可思议,但现在想明白了。”
      徐主簿同样想到了,难以置信:“仅凭卷宗”
      仅凭卷宗王捕头脑子都懵了,这类官场秘闻倒是偶尔能听头顶的三位官老爷说起。
      他难以置信的是税银被劫案是许七安从中发挥了巨大的能量,解救了许家。
      王捕头心说,这不对啊,没道理啊。
      当初这小子初来乍到,性格憨实倔强,只会闷头做事,是真正的愣头青。
      这么个愣头青,怎么转眼间就断案如神了。
      王捕头领了牌票返回休息室时,许七安趴在桌上睡着了。他昨晚乱七八糟的事儿想了太多,三更以后才睡。
      旁人伸手去推许七安,王捕头立刻拦住,压低声音:“让他睡吧。”
      随手挑了两个人,“你们跟我去一趟张宅。”
      三位快手,带上各自的白役,总共九个人,疾步离开长乐县衙。
      白役是临时工,属于徭役的一种,由老百姓组成,没有工资,不包吃不包住。
      但也有很良心的地方:他们不用背锅。
      许七安被“威武”的声音惊醒,擦了擦嘴角的口水,走向县衙大堂。
      估摸着人已经逮回来了,县令正在堂前审讯。
      公堂上,朱县令高居公案之后,左右是堂事和跟丁。
      公案之下,左右两侧立着三班衙役,中间跪着两人,一个穿绣云纹青衣的年轻人,另一位是穿紫色罗裙的美貌妇人。
      妇人神色惊恐不安,年轻人则相对镇定。
      “啪”
      朱县令怒拍惊堂木,朗声道:“堂下何人”
      妇人下意识看了眼年轻人,年轻人给了她一个镇定的眼神,挺直腰杆:“草民张献。”
      妇人细声细气道:“民妇杨珍珍。”
      朱县令喝道:“你二人是如何杀死张有瑞,从实招来”
      妇人吓的一颤,长长的睫毛抖动,面露惶恐。
      年轻人张献大惊:“大人何出此言,草民怎么会杀害生父。”
      朱县令问道:“事发时,你在何处”
      “我在书房。”
      “为何不与妻子同塌”
      “草民在看账目。”
      “可有人证。”
      “深更半夜,哪来的人证。”
      张献的回答条理清晰,不慌不乱,要么问心无愧,要么早就打好腹稿。
      根据自己的逻辑推理,许七安偏向后一个可能。
      他虽然没有不在场证明,但同样没有证据证明他杀人,推理归推理,如果没有切实的证据,疑罪从无
      县令转而看向妇人,道:“张杨氏,本官问你,你与张有瑞成亲十年,无所出。为何如今又有了身孕老实交代,是不是你与继子苟且,谋杀亲夫。”
      张杨氏吓了一跳,哭道:“大人,民妇冤枉,民妇身子不好,近些年日日调理,好不容易怀上丈夫骨肉,大人怎么能凭此冤枉民妇谋杀亲夫。”
      嘤嘤嘤的哭了起来。
      这样审怎么可能审出真相,许七安遥望水灵妇人片刻,心里一动,有了个不错的主意。
      第14章 心理博弈
      “啪”
      朱县令再次怒拍惊堂木,大声喝道:“你说看到黑影杀人后翻墙离去,为何捕快今日搜查墙下花圃,没有脚印,亦没有花草践踏的痕迹。”
      张杨氏一愣,漂亮的杏眼咕噜噜的转了一圈,“这,这”
      张献立刻道:“大人,贼人如何潜入宅里,母亲如何知道县衙捕快查不出来,大人也不能把罪责强加给我母子二人。”
      神特么母子,你别侮辱这两个词好嘛,你那是义母吐许七安听不下去了。
      朱县令大怒:“巧舌如簧,来人,给我上刑。”
      这年头的审问过程大抵如此,逼问、动刑,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,只能这样。
      因此,常常出现屈打成招。
      可也没办法,取证难度很大,缺乏设备和专业技术。于是刑法就成了必不可少的程序。
      利弊皆有。
      张献大声道:“大人这是要屈打成招家叔任职礼部给事中,大人就不要弹劾吗。”
      所谓家叔,其实是出了五服的远房。然而血缘虽远,关系却很近,因为张家常常为那位远房亲戚输送利益。
      一针见血,朱县令眉头跳了跳,他知道张家有那么一点背景。
      “你敢威胁本官,来人,杖责二十。”
      四名衙役上前,两名用棍子交叉锢住脖子,另外两名扒掉张献裤子,衙役们开始用力,啪啪啪的声音响彻公堂。
      张献嘶声惨叫。
      朱县令沉着脸,二十大板并不足以让一个人招供杀人罪名,五十大板还有可能。但也有可能把人打死。
      而且,就算张献招供了,案件上交刑部,张献依旧有可能翻案,别忘记,他有一个给事中的亲戚。
      到时候反而可能给自己扣一个屈打成招的帽子。
      趁着张献被按在地上打板子的间隙,许七安朝着朱县令身侧的跟丁招了招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