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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首辅折青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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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首辅折青梅 第41节
      “那有什么?你看王妃就生了一个女儿还没了,侧王妃的庶子虽不成器,可人家孙子成器,看着吧,将来王妃定然晚景凄凉。”
      “说得也是。”
      议论之声渐行渐远,青阳尘璧收好红叶,喃喃道:“外祖母晚景凄凉吗……”
      转眼便快到了立冬。
      马车骨碌碌地往京城的方向行驶。
      青阳尘璧又撩开帘子看了一眼,很快就放下。
      兰姨闭目养神道:“怎么,外面的山山水水都看厌了?”
      青阳尘璧的身子随着马车摇晃,带着燥意,“儿子有些想恋京城的城阙了。”
      兰姨抬眸睇了他一眼,摸了摸腕上的镯子,哎,她又何尝不是呢。
      “下雪了。”
      今年的初雪,在立冬这天到来。
      窗外,鹅毛一样的雪飘进厨房。
      叶可卿上前把窗户合上。
      锅里的羊汤暖和,她咽了咽口水,忍住了勾人的馋虫,继续煨着火。
      她想她们能喝上能暖和心头的汤。
      雪势越来越大,渐渐有人说“十年难得一遇”的大雪,有欢喜于瑞雪兆丰年,有忧愁于行路难。
      叶可卿是后者。
      阴沉沉的云压得霄汉不见光影,只有灰扑扑的天,漫天的棉絮。
      那雪落在她的脸色,化成冷悠悠的水。
      渐渐的,天暗了,灶冷了。
      街上的堆雪能没过脚踝。
      她痴等了一天,望眼欲穿。
      叶天光穿着蓑衣来报信,“不好了,不好了,听人说进京的官道塌方了,外面的人进不来,里面的人出不去,你说你家那个小郎君是今日回京?”
      叶可卿大脑一片白光,僵硬地点头。
      叶天光抹了一把脸,脸色有些不忍。
      “那估计遇上了。”
      遇上了?
      遇上什么了?
      遇上塌方?
      “不可能!”
      他是未来的内阁首辅,官运亨通,人生顺遂。
      她心下大骇,颤抖着手给自己戴上笠帽,披上蓑衣,一头扎进风雪,直冲冲往大山里去。
      大雪封山路,越是往深山里去,越是有塌方的危险。
      叶天光在身后急吼,跟了上去。
      “你干什么,山里危险!”
      叶可卿抢来叶天光的马,两腿一夹,不管不顾地进山。
      “你疯了,等风雪停了再进去也不迟,你这样别把自己搭进去了。”
      那道背影坚决,叶天光抹掉脸上的雪水,骂了一句“孽女”。
      苍山负雪,高山夹道。
      不时有雪堆簌簌往下滑,下了雪的地面湿滑,马蹄声被厚雪消融,马夫驾着马车慢了许多。
      大风吹得马车的帘子乱飞,灌进风雪。
      车后落下一堆石块,空旷的山谷裂响,让人胆颤心惊。
      青阳尘璧眉头紧缩,脸色凝重。
      第三十四章 葬玉埋香
      山上的巨石终于不堪重负,被积雪裹挟着砸下来,哗啦啦的巨响响彻山谷,带着山崩地裂的晃动。
      山体滑坡,人仰马翻。
      电光火石之间,兰汀将青阳尘璧护在身下。
      为母则刚,兰汀从来没有这么敏捷过
      “娘——”
      那一声,撕心裂肺。
      回音吞噎,归于宁静,只余狂风怒号。
      兰汀和青阳尘璧被掩埋在漫灌的沸雪之下。
      “娘,娘你有没有事?”
      逼仄空间里的颤音,雕镂出少年的恐慌。
      “没事。”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,兰汀知道自己命不久矣,反倒冷静下来。
      青阳尘璧呼出口气,“儿子现在就救你出去。”
      断裂的马车顶板带着冰雪的湿痕,他向上顶了顶,窸窣之声传来,暴雪猛地从缝隙里灌入。
      兰汀用身体撑起的这一方空间,有坍塌的迹象。
      她苍白了几分,嘴角溢出一丝鲜红,滴落在白雪上,殷红如绽放的梅花。
      “娘,你怎么了?”青阳尘璧慌了,手足无措起来。
      兰汀的气息很弱,唤他“璧儿”。
      “娘我在,我在。”
      “儿,你一定要活下去,你还这么年轻,没体会过结婚生子,娘不忍心你白来一趟。”
      兰汀的声音很轻,青阳尘璧几乎是屏住呼吸去听娘说话。
      “娘,你撑住,你会看着我娶妻,看着我子孙绕膝,你还要教我和卿卿的孩子读书认字,若是女儿,还要教她女红,娘,你不能丢下我和爹!”
      想到青阳安康,兰汀心中万般不舍,如钝刀子割肉一样,绞得生疼。
      那个男人,该多伤心啊……
      她投注到青阳尘璧身上的目光,缱绻留恋,又似乎透过他,在看别人的影子。
      “夫君……儿子,你告诉他,我兰汀……从来……没有后悔……嫁……他…….”
      兰汀的声音向下坠落,几乎是用最后的生命在对风雪宣誓。
      “娘!娘……不要!”
      垮落的冰渣砸在青阳尘璧的嘴里,将他的低吼、咆哮碾落成泥。
      泣不成声……
      叶可卿纵着马,惊险地躲过落石。
      “青阳尘璧!”
      “兰姨!”
      她大喊,风雪灌进咽喉。
      望见大雪横断的甬道,她勒马跳下。
      “青阳!”
      “我在……”
      那一声微弱声音犹如天籁。
      叶可卿几乎是扑了过去,“青阳,你和兰姨还好吗?”
      “娘……娘她……”
      叶可卿等了半晌,没了回应。
      她心头一跳,悲怆然而涕下。
      “不……”
      她用双手去搬石块和雪泥,眼里开始模糊。
      兰姨,那个从一开始就对她释放善意的女子,那个把自己的眼珠子交给她的女子……
      她那么好,怎么可能会有事?
      叶可卿不服!
      她不服!
      叶可卿的赤手空拳和冰封三尺短兵相接,全盘不顾手指刨出了红肿的伤口。
      她只有一个念头——都要救回来!
      雪下得太大,便成了雪灾。
      这灾难,好无情……
      叶可卿扑在地上,手指上的肉被磨去,血肉模糊,森森见骨。
      叶天光带着人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