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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含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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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含珠 第13节
      男人豁然转头,目光如剑般精准的捕捉到她。
      俞文姝脚步立时一顿,身体微微僵住,双眸因为被吓到而微微瞪大,他的目光太过锐利,让她不敢对上,只能垂下眼眸以掩饰自己的情绪。
      沈肃看清了她眼里的惊惶,知道定然是他突然的动作吓到她了。
      一开始他的确没发现她,她的脚步实在太轻了,等到听到时她已经靠得极近,而他忽然听见动静便下意识转头。
      她垂下眼躲避他的眼神,让沈肃微微蹙了眉心,心里竟蓦地生出几分烦躁。
      “吓到了?”
      俞文姝摇头,轻轻吸了口气抬眼看他,“是我没出声吓到大表兄了。”
      他并未被吓着,即便遇上刺客他也不会有多余的情绪,可眼前的是她,沈肃被她的眼中的惊慌吓到了一瞬。
      他以为她会落荒而逃。
      许多这样的他,还未来的及一一展示在她面前。
      沈肃依然只是看着她,轻轻嗯了一声。
      俞文姝这下是真的惊讶了,她竟真的把沈肃吓到了,她清凌凌的眸子里,浮出一丝小得意。
      然而这丝情绪消失得很快,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如此,俞文姝歉声道:“抱歉,大表兄。”
      沈肃把她眼里的小得意尽收眼底,他眼里浮出一丝笑意,又低低道:“下次不会了。”
      下次绝不会再认不出她的脚步声。
      俞文姝连忙应和道:“下次一定不会了。”
      下次一定不会再如此,想到自己方才生出的几分调皮,竟想故意吓唬他,好在她忽然意识到他是沈肃。
      沈肃并未纠正她误会的意思,打量她一番道:“饮酒了?”
      俞文姝啊了声,她下意识低头轻嗅了下自己的衣裳,其实她只饮了一小杯,其余的都被姨母喝了个干净,身上并未有浓郁的酒味。
      可沈肃距离她两步之外,竟然能闻到酒气,俞文姝心中惊诧。
      她如实道:“只陪姨母饮了一杯。”
      说完却忽然觉得他们两人的对话有些亲昵,俞文姝轻咬了下唇,有些懊恼却又不知应该如何是好。
      此情此景之下,好似说什么都稍显亲昵。
      “大表兄寻我有事?”俞文姝忽然瞧见他手中的卷起的纸。
      沈肃抬起手,展开掌指道:“草图有修改,可要看看?”
      天色已经有些昏暗,但尚能看清纸上所画之物,俞文姝没压住心中的好奇,点头道:“好。”
      沈肃朝她靠近,他腿长,一步便已经到了她身边站定,双手缓缓展开画纸,如同工笔画一般的草图展现在她面前。
      这份草图似乎比之前他给她看的更加详细,连窗扇上的花纹都能看见,文姝几乎不敢想,若是当真改建出来,这座挽棠院会多美。
      她抿着唇,压着心里忽然涌起的情绪,有些高兴,又有一些涩涩的酸楚。
      俞文姝侧头,看向这个亲手画出院子草图的男人,不必问她都知道这必定耗费了他许多功夫。
      平日里他很忙碌,又深得圣上器重,许多事物需要他定夺。
      可他好似不用休息,还能有功夫画院子草图。
      俞文姝看着他的侧脸,他正在给她讲修改之处,他挺立的鼻、深邃的眼都一一展现在她面前。
      他们靠得如此近。
      他是俊朗的男子,身材高大,她的鼻尖只能触碰到他的胸膛。第一次,俞文姝生出几分不真实之感,这样的人竟即将会成为她这个孤女的夫君。
      “好看?”
      沈肃低沉的声音把文姝飘散的思绪拉回来,下一瞬她便对上他黑沉的眼眸,那双眼在即将隐没的夕阳里,折射出灼人的光。
      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,想到自己竟然在偷看他,俞文姝脸上蓦地升起腾腾热意,双颊烫得惊人,她如何还敢看他,连忙心虚地垂下眼。
      心中俱是羞赧,俞文姝惊叹自己的大胆,竟然会做出如此举动。
      沈肃眼里划过笑意,他看着她的发顶,和发间露出的点点粉白的耳珠,情不自禁扬起唇角的弧度。
      那张冷肃的脸,仿佛都被夕阳的光溶进了些许温柔。
      沈肃把手里的草图移动了几分,声音平静无起伏,道:“修改的部分可好?”
      他原来竟是问这个,俞文姝被他的话引去注意力,目光落在草图上。修改的部分特意标出来,门窗改大了些,门口还有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。
      最重要的是其中主屋的标注。
      “还有地龙?”俞文姝惊讶道。
      “冬日冷,碳火易走水,地龙安全且暖和。”沈肃淡声解释。
      难为他解释得如此周全,俞文姝也知晓这些好处,甚至碳火有时使用不当,还会引发中毒,但她心中不安。
      “可,老夫人屋里也没瞧见地龙。”她若是越过老夫人用地龙,传出去了必定会说她与沈肃不孝。
      沈肃毫不在意道:“祖母内室里有,你用着好,再改建便是。”
      他都思虑周全了,俞文姝再没什么说的,只颔首轻声道:“都很好。”
      岂止是好。
      第16章
      窗外不远处似乎有说话声,俞文姝醒过来,唤了声丹露。
      丹露从外面进来,跑到她床边道:“姑娘你醒啦,外面有工匠们来了,去了见思院旁边,瞧着像是要开工了。”
      俞文姝愣了一下,昨晚沈肃才与她说好修改的地方,今日竟就开工了。
      像是有些迫不及待。
      她昨夜睡得不踏实,梦里纷繁得很,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,醒来已经这时候了。
      俞文姝赶紧起来梳洗,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鞭炮声,接着便有禄和院的小丫鬟来了。
      “表姑娘,老夫人着我来请您去禄和院说话。”小丫鬟笑眯眯的,恭恭敬敬朝她行礼。
      俞文姝应了声,“好,你先去跟老夫人说一声,我跟着便来。”
      匆匆用了两块点心,便提着昨日买来的东西,带着丹露往禄和院去。俞文姝心中稍定,昨日还忧心姨母惹了老夫人不喜,说不得要晾几日,没想着今日便着人来唤她过去。
      出了小院,俞文姝朝那边动工的地方瞧去,工人们已经开干了,但如此瞧着便觉得距离挽棠小院也太近了些。
      入了禄和院月门,便一眼瞧见九嬷嬷等在门口,看见她便笑着迎上来。
      俞文姝乖巧唤了声九嬷嬷,九嬷嬷笑着道:“老夫人今日心情不错,让我来迎表姑娘。”
      “多谢九嬷嬷,那我们快进去别让老夫人等久了。”俞文姝道。
      两人进去,老夫人便笑道:“方才就听你们两人在说话,文姝快坐下,奉茶。”
      俞文姝把纸包递过去,柔声道:“这是昨日在五味坊买的点心,给老夫人和九嬷嬷尝尝,也不知你们爱不爱吃。”
      老夫人连连点头笑道:“好好好,果然是个好孩子。”
      不论爱不爱吃,也是一番心意,不卑不亢的表明自己的心意,很不错。
      “也是姨母嘱咐文姝的,否则文姝哪里会思虑这么周全。”
      老夫人深深看她一眼,叹了口气,“你姨母啊就是思虑太多,我老婆子也是觉得亏欠她。行了,多的咱们就不说了,这几日你多去陪陪你姨母,记得让她别忘了邀帖应约,去了后回来再来跟我说说。”
      这便是让王氏应约之后就能来禄和院了,俞文姝本意也是想旁敲侧击,老夫人是个爽快人,并未因此而想如何惩戒王氏。
      俞文姝便微微笑了下,起身褔了一礼道:“文姝越矩,替姨母谢老夫人宽宏。”
      老夫人摆手并未再说这个,而是转了话头,笑得越发和蔼,又有一丝无奈道:“今日一早阿肃便来了禄和院,与我说今日宜动土,我本想着再过几日,他竟也等不及便让管家叫了人便开始。”
      俞文姝哪里想到老夫人会如此直白打趣,愣了一下,脸便微微红了,手指下意识捏了捏腕间的白玉昙珠串,脑中出现沈肃的面容。
      见她脸红,老夫人笑得更开心了,又道:“阿肃还叮嘱我,让我今日请你来与你说一声,你住的挽棠小院也要囊括进去,文姝你便暂且搬到旁边的碧荷院吧。”
      碧荷园是从前沈肃母亲住的院子,不过后来便荒置下来,原本沈肃提及要让文姝搬地方,老夫人想着直接搬到王氏院子旁边的厢房也不错,到时候就从春宜堂出嫁,也便宜。
      可沈肃只道碧荷园就在旁边,不必搬那般远,折腾一番。
      老夫人心中好笑,就好似他们沈府搬个院子还要驾车,再说了,也用不着文姝亲自搬,下人一人搬一件,也就完事儿了。
      她做祖母的还能不明白自家孙子的心思。
      俞文姝知道碧荷园,就在旁边,比挽棠小院大一些,近倒是挺近的,便应了是。
      “那就回去收拾一番,我让下人们立刻便去打扫,这便搬过去,否则那边改建你那儿尘土也大。”
      -
      “皇上,礼法乃国之基本,律法完善,地方执行便有法可依,不仅能让官员的执法化繁为简,也能让百姓建立全面的律法意识。”沈肃直视上座的建和帝,掷地有声,“无论皇族还是官员,犯法与庶民同罪,这也是基本。”
      建和帝看着眼前这位面容冷肃、才学出众,并且丝毫不畏皇权的臣子,虽然为人过刚,但他的国家需要如此重臣,特别是在如此太平盛世。
      建和帝点头,“好,沈卿所言极是,朕对律法修撰很满意,今命沈卿入内阁总领六部,主律法编撰,兼刑部尚书之职。”
      “任李侗为刑部侍郎。”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李侗喜气洋洋跟着沈肃出了太极殿,他如今步步高升,心中明白是抱上了沈肃的这条粗大腿,说是平步青云也不为过。
      正准备请大腿吃一顿,便见沈肃微微蹙着眉心。
      这倒是个稀奇事,沈肃是谁,那是皇上质问都不会动一下眉毛的人,此时竟然蹙着眉心。
      恐怕得是天塌了一般的大事。
      “沈大人这是怎么了,升官了还不高兴,说出来与我听听,或许我能出出主意。”李侗眼里闪烁着八卦之光。
      他想到了,公务上的事情沈大人自然是游刃有余,除却公务,那必然只有家事。
      定然是与那位表妹未婚妻有关。
      沈肃瞥了他一眼,并未搭话,只自顾自的往前走,脚步都未曾变分毫。
      李侗自然是不敢作死直接问,只能絮絮叨叨道:“沈兄你不知道啊,我家夫人最近那个暴脾气哟,但凡我说了一句让她不快,那便少不得一顿哄。哎,这有孕的女子当真是惹不得,好在我会说话,哄一哄也就罢了。”